笔趣阁 > 其他小说 > 明日娇 >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拜堂
    终究是没坐那花轿,又嫌那锣鼓声太吵闹,最后,在萧佑薇的坚持下,这婚事办得十分清静。

    紧急召集来的各路人员全部被清了出去,几乎连新郎官本人都觉得是自己亏待了新妇,更别说堂上坐着的几尊大佛了。

    林苍虎着一张脸坐着,酒三娘抚着肚皮,脸色有几分冷意,眼中又有团团疑雾。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,婚期提前也就罢了,哪有这个时辰突然告知要成亲的道理?

    她急匆匆过来,总共也只见到两位真人。高堂宾客总共只有四个人?这算哪门子婚礼?

    饶是酒三娘半生在外漂泊性情豪放,也难以接受这样的婚事!她正碎碎念着,两朵红云从厅外飘来。

    先进来一个玄色外衫的男子,面如冠玉,长身玉立,唇边噙着浓浓的笑意,眼神里透着欢快,又有一分小心翼翼。

    鲜艳灼目的绣球连着霞光潋滟的绸带,另一端便是盛装打扮的新娘子,嫁衣如火,步伐优雅,绣工繁复的盖头底下隐约能看出凤冠的轮廓,串珠帘幕后面若隐若现着她浓丽的红唇。

    厅内厅外一片沉寂,只有这对璧人步步行来时衣料摩擦的轻响。

    酒三娘不知怎的忽然鼻子一酸,落下泪来,林苍怔愣地望着他们出神,虎目中神色复杂,听见身边娇娥啜泣,他最后一点愤怒也被吓没了,慌忙去为夫人拭泪。

    只听酒三娘喃喃地念了一句含糊的话:“怎么,怎么就这么把自个儿给嫁了哇”言语间竟是带着为新娘不值的意思,全然忘记了,新娘子嫁的人可是她自己的同胞弟弟。

    陶九知耳朵尖,没漏过姐姐这句念叨,无奈之下正要张口解释,又觉无从说起,他总不能把责任推给媳妇儿吧?这时候感到掌心里被人轻捏了两下,脑中响起熟悉的声音:“你先别说话。”

    红盖头底下传出一声笑,萧佑薇执着红绸先行一步,凭着生息之眼对全场的掌控,丝毫没被盖头阻挡视线,精准地停在高堂座椅前方,素手缓缓抬起。

    四个人同时深吸一口气:新娘子居然自己将盖头给掀了?

    萧佑薇将盖头底下缀的珠串一一固定到凤冠后面,缓慢地抬起下巴,卷翘的睫毛在灯下落了一层柔和的光影,影子上方是一双敛尽灵气的浅瞳,她抬眸时,一对长眉舒展出道不明的英姿,坦然笑道:“今日是女儿大喜之日,爹爹,三娘,请受女儿一拜。”

    陶九知的眉蓦地紧蹙了一下。绸带那头传来一股力道,跪下的女子背脊笔直,含笑朝他飞了个眼花儿。

    他心里微热,记着她的叮嘱,于是紧挨着她跪下来,恭恭敬敬地向林苍和酒三娘拜下。

    酒三娘哭得更大声了。

    她与底下跪着的新娘子分明已经是闺中好友的情谊,可是这会听见这句“女儿”,握着爱人的手掌,心头竟然忍不住生出一种割舍不下的感觉,仿佛听见一个重复的声音:这是我的女儿,女儿要嫁人了

    这股不舍来得莫名其妙,以至于后来无数次被人善意地取笑。

    酒三娘在此后无数岁月里只好拿孩子撒气,怪当时怀着孩子头脑迷糊了,要不然,这么好的女孩子分明是要嫁给她弟弟的,哭什么?就该笑,大声地笑才是!

    林苍闷着头接受了,越看底下这小子越觉得窝心,早知道今儿要被他拐了自己乖巧漂亮的女儿,当年在静安军里就该路上拉个丫头配给他,看他还来招惹薇儿?

    陶九知对周遭情绪变化的感知十分敏锐,不过他没心思为自己喊冤叫屈,媳妇儿的决定都是对的,她想何时成亲他都配合,能够提前他当然更高兴,只是恼恨自己准备得不够周全,没能给她一个盛大无双的婚礼。

    萧佑薇认真地说:“爹爹,三娘,师父,师叔,今天的安排或许仓促了些,可是我很开心,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二字,我有幸遇到了一个能让我开心的人,所以一刻也不想耽搁。在场的都是我们最亲近最敬重的长辈,有你们在场,这场婚礼已经没有遗憾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,她紧接着转向门罗真人和藏玉师叔,恭敬地叩首。

    门罗真人眼眶微红,看着眼前可称倾城绝色的新娘,他忽地想起,徒弟一直喜欢穿素色衣裳,为了让他看着高兴,每次见他之前都会换成吉祥端正的鲜亮颜色,陶家小子去做客的那次,她正好就穿着一身大红。

    他当时就在想,要是哪天这两人成了,她把那身普通的红衣裳换成喜服,那该多漂亮。如今一看,果然美丽非凡,人间角色。可他心里头怎么就空落落的呢,最贴心的徒儿,往后就成了陶家小子的夫人,再往后还会变成孩子娘。

    藏玉本来板着一张脸,直到陶九知乖顺地叩首后起身,脸上毫无抵触,他忽然大笑起来:“好,好!丫头,你这个夫婿寻得好,师叔支持你!”

    萧佑薇一点也没推辞他的赞叹,笑盈盈地说:“那是自然。”陶九知瞄了瞄她的脸色,有些拘谨地说:“真人谬赞,能娶阿薇为妇,是小子的福气。”

    旁边的门罗真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酸酸地来了一句:“算你小子明白事理,以后要是再敢让丫头受半点委屈,我可不饶你。”

    “再?”林苍剑眉一挑,敏锐地挑出了这个字,让陶九知后背顿时冒了一层冷汗。

    萧佑薇偷笑,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在他手背上撩拨着,嘴上说:“那可不,厨艺不怎么样,还次次都强迫女儿尝,以后要罚他练好了再来,不能白白难为我这舌头。”

    她心知师父指的其实是地母寨事件带给她的不快,可是这事儿师父知道,她与陶九知两个当事人知道,其他人可不清楚,要是让爹爹和三娘知道可不太好,于是找了个借口把这事瞒过去。

    她编得自然,林苍果然信了,哈哈大笑道:“君子远庖厨,你这丫头任性了。”

    酒三娘无声地斜了他一眼,笑声戛然而止,其他人都善意地窃笑起来,她却不好意思了,转而拿出长姐的风范去说教陶九知,后者薄唇噙笑,一一点头应下。

    待三娘说够了,室内的气氛也热烈起来,喜娘这会从厅外露头,进到两人身边先小声禀了几句,得了指示才开始主持拜堂的仪式。

    这些礼仪都是两人没有经历过的,先前更没空排演,动作有些拘束迟缓。

    萧佑薇在几位长辈的哄笑声里迷糊了思绪,旁边的人说一句,她就跟着做一个动作,陶九知的态度极其端正认真,干燥的手掌将她的指尖紧紧握在中间,她暗笑,都到这个时候了,难道还怕她会跑了不成?

    她调皮地在他手心轻挠,感觉他身躯一震,悄然抬眼望去,这人的耳尖通红,秀雅的面上也带了隐约的红色,不禁心情大好。

    林苍重重咳了一声。

    萧佑薇吐吐香舌不再胡闹了,可她这动作落在陶九知眼里,就像瞬间点燃了火芯子,烈火直窜理智的那根弦,他勉力压下喉头的干燥,继续听门罗真人的训导。

    正经的拜堂还有拜牌位c进香等步骤,可他俩情况特殊,陶萧两家的祖先都是不用拜的,林苍是养父,拜林家祖先也说不过去,索性划掉这些,单给这四位长辈一一扣头,表表心意即可。

    嫁衣的长度往往是曳地的,新娘子顶着沉重拖沓的凤冠和盖头,不便低头看路,因此更需要旁边有丫鬟或者喜娘搀扶着行礼,可陶九知看不惯别人碰她,把这活给揽了,喜娘可怜巴巴地站在边上,随时准备支援。

    第一下,拜天地。

    两人下意识压制了气息,这种场合,怕惊动了冥冥中沉睡的天道意志,万一那东西兴致一起,落几道雷电下来给他们助兴,那场面落在旁人眼里可不是什么吉祥的兆头。

    第二下,拜高堂。一对玉人手牵着手笑着拜下,酒三娘早已抹净了眼角的泪,开开心心地叫好。

    第三下,夫妻对拜。

    “哎呦”

    还是怪那盖头上的米粒珠子太多,其中两串没挂住,又落到前头,险些碰着她的眼皮,被陶九知眼疾手快地截住,挂在她小巧的耳后。

    四目相对,无尽温存。

    酒三娘偷笑,没等旁人吆喝,她先行高声叫道:“礼成了!快快,送入洞房!”

    萧佑薇的脸腾地一下红了。

    对面的男人闷笑一声,在她耳边温温柔柔唤了一声,“娘子。”

    在娘家人面前,尤其还有位是他姐姐,萧佑薇还是很给面子的,只是借着主仆契的感应在心里狠狠地呸了他一句:“别忘了今儿可是你嫁给我!”

    陶九知笑容愈发灿烂,贱兮兮地在她额角蹭了蹭:“是,小的遵命。”

    到了这里,喜娘深觉已经度过了一个难关,很是松了口气,伸着笑脸与一众女官丫鬟们一道簇拥新人入洞房,门前果然摆放了一个马鞍,喜娘软声提醒,怕光线昏暗害新娘绊了脚。

    临进门前萧佑薇从人群后面叫了一句:“天色已晚,三娘若是不便回去就在这里住下,小心身子!”

    一进洞房,铺天盖地的红纱和喜字,龙凤长烛发出噼啪的声响,丫头们捧着托盘拱卫在两侧,笑容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喜娘请他们在床沿坐定,弓身为他们整理衣襟,按规矩,新郎应当将自己的左衣襟压在新娘的右衣襟上,这就表示男人应该压女人一头,她战战兢兢地伸手,还没碰到就被陶九知不客气地格开。

    可怜喜娘三魂吓飞了七魄,脸上妆粉散了些许,惊怕地跪下磕头。

    萧佑薇愣了一下,这才发现这人紧抿着嘴唇,好像不太高兴。喜娘把头磕得更重,一下一下,很快就有见血的迹象。

    “滚出去。”陶九知看也没看。简单一句话却让喜娘如获特赦,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,留下一屋子丫鬟僵硬了笑脸,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“你们先出去,我有些饿了,去拿些糕点进来。”萧佑薇温声道。

    待这些人都走了,最后的丫鬟关好房门,她把沉重的串珠盖头摘下来放到一边,勾着他脖颈调笑道:“好个漂亮的小娘子,只是为何这般不解风情?”

    陶九知扑哧一下笑开了,实在拿这调皮鬼没法子,她这般亲昵可人的情态也着实少见,红烛映着玉颜,令他心魂飞荡,一下子将她反拥住,恨不得揉进自己骨肉里。

    他埋在她肩头一阵,叹了口气,语气里带了些委屈地说:“你还叫她三娘”

    萧佑薇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她为这人难得表露出的小心思窃喜了一下,振振有词道:“有两句俗话,一是出嫁从夫,二是长姐如母,我既可以跟着你唤她一声三姐姐,也可以将她当作长辈供养,总归咱们早晚要吃她一顿喜酒,你说是不是?”

    陶九知听了这解释,渐渐消了芥蒂,轻轻说:“我总怕是在做梦,你,你掐我一把?”

    萧佑薇直接翻身坐在他膝上,印上他血色不足的唇,直将那两片冷冰冰的嘴唇暖透,呈现出健康红润的色泽,这才罢休,末尾还留了个浅白牙印儿,得意道:“这下信了吗?”

    她却不知这一下如同天雷勾动地火,彻底烧尽了他的理智,他不顾一切地将她横抱起来放在锦被上,一个个热烈又珍惜的吻落在她的额头c琼鼻c红唇,乃至以下露在空气中的白皙鹅颈和精致的锁骨

    “喂”萧佑薇眨眨眼,飞快地格住他的动作,后退,委屈地捂着肚子说:“我,我还饿着呢”

    陶九知抬起被血丝占了小半的眼眸,舌尖轻柔地从她指尖舔起,他已经极度克制,神情似是在按捺着即将喷发的火焰。

    此时的他就像一只被封印百年的巨兽,以真心为锁,爱念为笼,将她深拥在其中。

    她听见他沙哑的回应:“我也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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